Comfortably Numb

反方向的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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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卫填海-新编

第一章 预言成真

炎帝之少女-女娃好游泳,已有西方上帝赠与的开光水晶球预示其将溺亡,其父及众人忧心忡忡勒令少女禁止下水,少女忤逆,于预言10年后在东海溺亡。

女娃死了,炎帝命人在三界搜寻其魂魄。最终在发鸠之山发现了新生的女娃,名曰精卫,可惜肉身损坏不能还魂。

起初,精卫只觉得轻盈了许多,视觉上也看得更高更广了,还能在水里自由的打水漂。过了几个月后,精卫发觉由于无法与家人朋友沟通觉得孤独,而他们却已经开始习惯女娃变成了一只鸟,甚至逗起来了。于是精卫开始觉得愤怒,痛苦,最终精卫大闹议事厅,在议事厅里对着亲人飚屎,尖叫,直至力竭离家出走,回到了发鸠之山。

回到了新生地后精卫到底也觉得没人伺候环绕更让自己难以忍受,只好到东海去扔石子发泄,这里是痛苦之源,只有把东海填平才能泄愤。被好事者告与炎帝,炎帝无可奈何。每日投2次,虽然不多,但毕竟是初为人鸟,然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,被围观者怂恿每日投掷3次甚至更多,紧接着已经无以为继,怒发冲冠,谁多说一句开始啄人,最后已经没有围观者。没有了围观者,精卫再一次经历了从愤怒到失望的情绪过山车后开始规律投石,心情好投2颗,心情不好只往海里拉泡屎,不仅自己拉,甚至在发鸠之山培养追随者一起拉屎。仇恨早已消失,此后在后悔,愤怒,失望,自闭,仇恨和平静中反复沉沦。

然而东海并没有因为这几颗石子被填满哪怕一立方米,这些投石和每日生物新生的消亡、吃喝拉撒以及泥石冲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

微不足道的石子等同于无效的复仇。然而精卫尚且不能理解这个道理。只能向炎帝发问:复仇并没有解决他的痛苦,到底他的痛苦来源是什么?
被扔进不周山的水晶球被炎帝又捡了回来,炎帝要求水晶球再做一则新的预言,要求显示如果女娃在第一个预言之后不再游泳后的命运,否则就会被扔进东海当成填海的边角料。

新预言的故事

女娃不再游泳,终日沉闷不语,在海边,湖边,河边一切有水的地方保持观望,仿佛下一秒就准备入水。不久开始生病,反反复复怎么都治不好,巫师问了情况,告诉炎帝在家里搞个大水桶,让女娃每日泡一泡,反正面积小高度小游不起来。女娃的病情开始有所缓解,但也终归没治好,就这样预言的10年之期很快过去,女娃离解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。在最后一天女娃纵身一跃跳进了东海溺亡了。

没想到女娃选择自杀来反抗溺亡的命运,但是结局是没有变的,他最终依旧是在预言的时机死亡,反抗并没有作用。

水晶球

水晶球由于频繁干涉东方神话的独立发展(地狱事务)被谛听一脚踩碎了,形成了现代的溶洞景观,这是后话了。

痛苦的根源

水晶球的2个预言基本宣告了女娃溺死的既定命运,即使开了上帝视角。
无论是选择什么都逃脱不了的死亡。那么在第二则预言后为什么女娃是失去了反抗被预示的既定命运,假如他信上帝的水晶球,那么死前他不信他信上帝,而死后是他不信他不信上帝。终日悔恨,被剥夺了正常的生活,失去了掌控自己的人生的能力才是核心痛苦。

人生所有的可能性被水晶球抹去,再无让人探索的欲望,女娃不再是生机勃勃的女娃,变成了行尸走肉。那么,他的痛苦是来源于水晶球吗?

假如没有水晶球,他依旧无法避免溺亡的结局,但是在溺亡之前他的所剩人生里没有被死亡的恐惧所控制,活着的时候他是完全自由的。
没有水晶球也就没有新预言,他和家人还可以通过幻想「假如」来宽慰悲剧,安抚心灵。

水晶球的存在是人生痛苦的潘多拉魔盒,一旦知晓其存在就是悲剧,更遑论打开。可以说,人生少见 「种瓜的瓜」,几乎没有「只要」「就会」,更多的是「假如」「也许」,而潘多拉打开了就只剩下「倒霉」「恐惧」「悲惨」「解脱」「自杀」直到「最终失去一切」。

现代中国神话已经偏离了当时东方神话发展的路线,已经失去了培养神棍和巫婆的土壤,那么,我们就可以脱离水晶球的魔咒了吗?

显然不能,水晶球只是一个隐喻。预示着命运的大致走向和人生发展历程的隐喻。最显而易见的是慢性疾病,乃至癌症。意志的衰弱不一定会拖垮躯体,躯体脱离意志还能靠机器和药物续命,然而,躯体的衰弱几乎会拖垮意志,而意志无法脱离躯体而存在,最终走向共同死亡的结局。要说这两种有何不同,前者只包含一种单纯的痛苦,相当于电脑某个软件中了病毒,经过介入修复后可以康复和正常人无异,后者是多重痛苦,相当于电脑本身硬件出了问题,所有软件都得承受硬件卡顿崩溃的后果,最终不是更换硬件就是成为废弃的电子垃圾。

人当然不会成为一种废弃的电子垃圾,人只有一种结局一种命运:无可避免的死亡。区别在于,健康人的达摩克里斯剑或许永远不会到来,不健康的人24小时都在感受即将死亡的恐惧。

也许是明天,也许是下一刻,达摩克里斯斩下的前1秒,人生只剩下恐惧,没有了其他色彩,其他可能性,带着枷锁,每天除了等待死亡就是无所事事。

女娃死后尚且还可以转生为鸟投石泄愤,结果却是微不足道的复仇,甚至无法从「某种痛苦中」解脱,普通人别无选择,只剩下惨烈的自杀。

「我永远不会选择自杀」- 加缪

自杀之所以称得上惨烈,是因为这是最大且唯一的赌注,赌上生命的代价来反抗当下的命运,而结局自己是永远无法知晓的,刹那间却承受了人生最大的痛苦和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可能性。悲剧就在于,无法知晓反抗的结局,甚至生者也无法断定反抗是有效的。

无法判定的反抗,甚至包含反抗的结局,对于反抗本身来说是微不足道的,对于自己的命运来说却是毁灭性的。为了反抗既定命运,最终,却失去了一切。如加缪所说,自杀最终是无效的。